Monday, November 29, 2010

阴暗面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正如权力对任何人都一样,它能带来很多的贡献,但也能摧毁一个人。从撒下11章开始,大卫的生命产生极大的转折:由公众人物转向个人心灵深处,从强权在握转向不堪一击,由权威是份礼物演变成夺取者。大卫当初用权力造福百姓,甚至放弃权力,忠诚地接纳米非波设。此时的大卫,权力对他来说只是满足私欲的工具。

大卫因一时的恶念,没有计算为所欲为所带来的代价,竟演变成性暴力的施暴者,罪怀了「胎」,就「生」出一系列的阴谋;从转嫁遮掩罪行,到牵连甚大的阴谋杀害(参撒下11章),他全然屈服于罪的威力之下。岂不知,大部分的罪行,都由一念之间的邪念而陷落在料想不到的罪恶深渊中。无论是谁,当处于高涨自主能力的状态时,谁还会想到后果?为何当人处于权力的高峰、事业的巅峰、受众人欣羡时,很难免除妄想自己的权力可以保护自己免受一切灾害?

叙事者在记述大卫的罪行时,用了许多讽刺(讥讽),以及情节上与角色反应上暧昧性的手法,来凸显人性阴暗面的荒谬与愚昧,并揭开权力背后的虚妄安全感与不堪一击、尴尬真实的一面。当然,叙事者也用相当沉重的笔触,邀请我们驻留于一位真实生命的脆弱,以对自己人性中的阴暗面作深刻的反省,让我们生命中的阴暗面可被承载、洗涤与启迪。

我们若用八卦的心态来解读大卫在皇室里的陋闻,然后用事不关己的心态与道德家的情操去裁决、判断,以这样的角度来解读完全扭曲作者的意愿,那只会「扩充」我们的优越感,「造就」更多冷漠的不可一世。面对大卫人性中的阴暗面,太快与太早跳到应用,实在是藐视圣经,也轻看研读圣经应有的操练和严谨,甚至简化了生命的多元性和复杂性,那更是贬低生命应有的尊荣。

读完大卫人性的阴暗面,并未完结,他将在我们人性中的阴暗面回荡着,也在最深沉黑暗之处,瞥见上帝忠诚的爱在其间穿透与荡漾。

王牧师

19/10/2005

忠诚


时移势易,大卫由边缘人物转化为全国重心人物,居于权力的高峰(参撒下五章)。多年来都过着逃难的生活,如今大权在握,生命起了巨变,大卫会不会为所欲为,变成另一个扫罗王?可能开始时不会,以后就很难说了——我们一开始时总是循规蹈矩,有颗诚实的心,可是,久而久之就逐渐腐化、腐败了。当然叙事者并不期望读者以预先「料中」大卫未来的命运而沾沾自喜,把自己置身度外地淡化或模糊了看待自己生命状况的视线。

正当拥有最高权力时,大卫所作的跟其他君王没两样:建土封疆、平定天下、稳固自己的王位、设立京城。相当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大卫权力正稳固时,他并不追求更多的控制、玩弄权术,反而是慷慨地去爱一位残废的米非波设——约拿单的儿子。在权力与忠诚之间,根本没有人会强逼大卫去持守过去与约拿单所立下的陈旧誓约(参撒上 20:14-15 42);相反的,一位新上任的君王把前王朝中所有的成员剪除,以绝后患,并确保不会有威胁他政权的人存在,这才合乎常理。但,大卫为了坚守那一份坚定不移、真诚的盟约,在权力与忠诚之间,容许忠诚在他的生命中占一席位,而不是权势。如此坚定的爱,要行出来是极其困难的,但却是绝对必需的,因为人若缺少它,虽一息尚存,却已失去生命的光辉。

在一个强调自我和竞争的商业社会里,每个人都争出位地尽显自主的心态。此类人与人见面就开始衡量对方是否有利用价值,计算对方对他们会有什么好处;或者把对方分门别类,不把对方当人看待,对待他人就像处理事务一般地磨损人们所有的人性;人与人之间已没有相辅相承的关系,只有利益效用的考量。大卫对待米非波设的故事却颠覆了常规——在一场艰巨悲壮的挣扎中,选择较少人走的路;肯定的是,它对大卫的生命造成了所有的不同。

王牧师

13/10/2005

完美


叙事者不断证明,大卫步上王位并不是用暴力获取的。他曾有两次机会可以杀死扫罗王,以快速的手段获得政权,但他全放弃了(参撒上24, 26章)。后来一位亚玛力少年人,编制一个谎言,说扫罗王是他杀的,以为可以取悦大卫,以让大卫可以毫无拦阻之下获得政权(撒下1章)。甚至,后来伊施波设的两位军长,昧于大局,以为可以杀旧主以取得大卫的赏识,结果是死亡成为他们的「酬劳」(撒下4章)。大卫知道,绕过不完美的部分,以快速的手段获取政权,是昧于上帝的心意与作为。他知道谁牢牢地控制着大局。

当政权呈悬空时,原只是配角的押尼珥与约押成了故事的焦点,他们对上帝的作为不够耐心,自以为是的自作主张:押尼珥谨慎地用政治手腕把11支派转献给大卫(撒下3: 12);而约押只想用最实际的方法把他认为是大卫的对头除掉。他们都以为可以迅速地用暴力与权力把两家不和的难题解决掉。但,他们的插手并没有带来圆满的结果,反而带来毁灭,且延长了两家合一的时日。

上帝不在完美的处境中堆砌祂的救赎,乃在各种政治角力拉扯中、权力斗争、政治上的利害关系、宗教暴力等等不完美之中孕育新生命。生命中的经历要求过于完美,是因为上帝不被重视、爱不被重视之故。我们很容易以当下的一切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其实,「生命的精髓之处多出自于人的渴望与不被满足之间;梦想与实现的差距、完美与不完美之间的张力,正是生命迸发精彩之处,也是我们的创作力、寻求上帝不可或缺的推动力。」一(Gerald May,The Re-awakening

王牧师

06/10/2005

Thursday, November 25, 2010

乱绪


随着扫罗王和约拿单的阵亡,按故事情节合理的发展,大卫应该顺理成章步上王位,治理以色列国。但真实的情形并非如此简单,悬空的王位不怕没人坐,只怕会有玩弄权术的小人乘机夺位,把本已呈混乱的局势增添更多意向不明的纷乱。当国家处在危急或政权出现真空状态时,军队出来控制大局,这是常发生的。押尼珥乃扫罗的元帅,他把扫罗唯一的儿子伊施波设立为王,表面看起来是很明智的决定,背后却另有政治目的(参撒上289, 367)

押尼珥的安排显然也引起北方11个支派的支持(撒下2910),但唯独南方的犹大支派心却归向大卫,在希伯仑拥立他为单一支派的「王」(撒下24)。一国二王?两个王朝必不相容,自然引发记载在21232的内战。本来只是分胜负的比赛,竟一发不可收拾,演变成互相残杀的血战,也展开了南北王朝残暴血战的序幕。那天死亡的人数是:扫罗家360人,大卫家20人。大卫可能都不会意料到整个局势会演变成那么负面。

回顾大卫历经大约10年流亡的生涯,漂流旷野,看尽人性中的阴险与美善。经过多年的等待、挣扎、试炼与煎熬,「苦尽」以后应该是「甘来」。我们都会有如此的奢想:患病多年得以痊愈;孤独多年,进入婚姻排遣孤独;艰苦工作多年得以退休,美好的日子在等待着我们。可是,出乎意料的,大卫还来不及喘一口气,眼前所见尽是分崩离析——王国分裂!

上帝很重视人生经历中各种负面经验的正面意义,祂不断地用大卫的生命历程中种种的负面经历来唤醒我们的宗教幻想:只要圣灵充满,什么奇难杂症,都可以被驯服下来,甚至消除支离破碎的生命;我们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有上帝的祝福就等于有了护身符。当上帝用生命中全部的难处:童年的伤痛、疾病与受伤、穷苦的日子、错误的选择、破裂的关系,来编织一个完整的生命故事,我们竟要求祂解决我们生命中所有的难题,等于把祂贬为被消费的上帝。

王牧师

29/09/2005

失落


早安!

生命中会有许多的失落,只要我们一天活着,都会面对以下的现实:

1.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短暂的

2.事业总会有结束的一天

3. 挫折伴随年龄的增长而增加

无论失落的原因是什么,面对失落时当然是件不愉快的事,我深信失落是活着的证据。只要活着,失落是生命的一部分。

我们常以为只要面对失落时,神若能把我们所失去的给回我们,我们就说神很爱我们。我们很难接受长久性的失落,在那种处境要把它与神的爱连在一起,是件挺困难的事。像亚伯兰无子的失落。等了十年,还是面对失落的煎熬,为何上帝要施延时间,难到祂不知人都缺少耐性,时间拖得愈长,给人增添更多的试诱,愈会想寻找出路给自己解脱?我也给这问题折腾了一段对日,神给人失落,为何有时没有期限?反而快乐的事很快就终结了,想这一次我大哥的婚礼,非常戏剧式的爱情故事,以童话故事式的婚礼做为句点,那快乐的场面在一两小时内终结。要我们去品尝快乐事个中的情趣与美妙,还挺容易,但要在失落哀伤中去品尝它的种种,那不是人人可以做到的事。

这次回乡看到爸爸面临健康的失落,长久以来我不知要如何去安慰他。我很想告诉他:失去就是要我们慢下来,无论喜欢与否,也得花一段时间停留在此处,学习戒掉急于解决问题的习惯,让有己悬在半空中,品尝失落的每一环节,让失落成为另一种诉说上帝爱的管道,也容许上帝用不是我们自以为是的方式向我们表达爱。容许祂用祂自己的方式来表达祂对我们的爱,岂不是人在失落中重新学习的功课?我不知爸爸可以听明白吗?就是明白了,他做得到吗?

得与失是生活的常态,若经历得,也会经历失,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只是我们不愿意接受罢了。

王牧师13. 9. 02

Wednesday, November 17, 2010

纠缠


扫罗的生命随着撒母耳记上的结束而画上句号(撒上31 章)。回顾他的一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却被上帝选中,膏立为以色列人第一位君王,因而风光一时。虽集上帝恩宠于一身,但并不保证他就能过安逸舒适的生活,一样必须面对生命经历中的每一份挣扎、矛盾与张力,跟大卫没有两样。随后,因随意对待上帝的心意(撒上15章),被上帝所厌弃,另膏立了大卫。叙事者并没有交待,为何上帝没有一了百了地废弃扫罗的王位。是为大卫制造一个「麻烦」?当知道自己被大卫取代时,扫罗就落入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无法自拔,至终走上自毁的不归路。或许扫罗的自杀乃对自己一生的命运向上帝做出最后的拷问:是上帝摒弃他?抑或他自己摒弃自己?

撒母耳记是一部结合神学与文学高度发展的艺术作品。叙事者似乎经常故意避免调和叙事内容明显矛盾之处,例如,David Gunn 所提出相当批判性的疑问:「扫罗的喜怒无常,他的怨恨、嫉妒与暴力,全部是耶和华透过恶魔刻意诱发的……「恶魔」明显指出上帝怎样操纵扫罗。他的悲剧是上帝一手造成的,还是自己应负上些责任呢?」(参David Gunn, The Fate of King Saul, pg.129) 可能两者参半。但叙事者那儿没有简便的答案。而且,「叙事者并没有满足我们所预期的,为他所写的角色中的人格或动机,做出分析与评价,以方便我们应用。取而代之的是,邀请我们各别地认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领我们沉思复杂微妙的动机与人性的矛盾……经常突出其复杂的个性,因为那是真实人性境遇中,人必须作出真诚的回应:或遇见神或忽略祂,或回应祂或拒绝祂。」(参Robert Alter, The Art of Biblical Narrativepg 189)

故然,扫罗的一生引起我们的同情与深思,因为他的脆弱无常使我们想起自己也是这样。但令我们更惊叹的是:上帝竟然有那么持久的耐心与扫罗的失败纠缠在一起!

王牧师

07.09 .05

顺应


叙事者用哀而不伤的笔触写下扫罗的结局(撒上31章),但大卫对扫罗的死讯随之而来的反应,却令人震惊。过去一直活在扫罗用仇恨所操控的世界中,受尽困苦、落魄、恐惧……的苦头,大卫听到仇人的死讯,竟不是欢庆,而是陷在极度哀伤中(撒下112),甚至为扫罗与约拿单作首挽歌,以全然面对沉重的打击。那样一个似乎「脱序」的叙事手法,没有预先设定的叙事流程,让我们感受到哀伤的冷酷与强硬,对它无法视而不见,也无法转移我们的视线——哀伤没有了距离感。整个气氛被凝重的「哀而很伤」包围着。

无论我们是否赞同与喜欢,活着就是顺应。叙事者没有用平淡或「远距离」观望的角度叙述大卫的哀伤,没有随意地对待大卫当下不受欢迎的哀伤情感,为的是邀请我们进入哀伤,去顺应它在我们生命中所能创造出的意义。

当我们面临死亡、失落、哀伤时,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顺应,我们自然而然地不会去把它改头换面,或轻而易举地绕过它。它会非常强硬地让你毫无选择的余地,必须按它的真正面目适应它所带来的不舒服,以让它中断我们习以为常的「凡是要控制」的本性,并全然相信上帝会在我们生命中作一件或没有经过折磨和折腾,就不可能经验到的价值。

也许,不是每件苦痛的事都能看见当下的好处,只有顺应地溶在其间,或许会为我们增添多一个角度瞥见上帝的美善。

当和船同方向的风吹起,

船就航向东,也能向西。

决定船行进的路线,

不是强风,而是帆的方向。

John Berryman

王牧师

乍现


虽然两次公然地留下扫罗的命,宽容大量的饶恕并不能息灭扫罗的仇恨。大卫受不了被追捕的煎熬,他对扫罗已失去信任。在百般无奈之下,再次投奔以色列人的宿敌——非利士人亚吉王。为了委屈求存,竟然用不太光明的手段取得亚吉王的信任(撒上27810)——抢劫南地的敌对民族的财物以供日常所需。所以大卫投靠并和非利士人结盟,实际上是以自己在以色列人中的政治前途作赌注。不过历史却证明,大卫靠着他灵活的手腕,加上大胆冒险的行动,促成他在犹大支派中获取更多的政治筹码。

令人纳罕的是,为何叙事者对大卫在洗革拉((Ziklag)不太[光明正大」的行为粗犷、狡猾、作起事来豪不留情的领袖、投机取巧,不给予任何的评语,只是如实报导。对我们已习惯用道德化来评价一个人的荣辱,以为用刻板是非黑白就可以把人分得一清二楚,读到洗革拉事件的大卫时,我们会很难堪与失望,因为「罐头式」的讲章无法制造出来。

解读圣经带来致命伤、扼杀生命成长的两大进路:道德化与世俗化。前者背后的立场是人的表现,在所有的情况下黑白界限清楚。后者的立场是:人的成败全靠运气与手段高明不高明,上帝被「滤掉」。两个进路都把焦点放在人的表现上,上帝只不过是点缀品。难怪我们的「属灵传统」重抽象大于道理与表现,不重生命细节,形成我们粗略处理上帝恩典于日常生活之内,以为可以用忙乱来拼凑一个整全有致与有意义的生命。

叙事者所在意的是:上帝的救赎是大卫生命中隐藏的主题,而不是大卫卑劣的道德或聪明才智。因为人生并非单是我们发言的讲台。生命中任何细微转折的脉络里,上帝决定性的作为:一次否极泰来、一个转机、一次拯救、一次的医治,在不明显之处乍现。人生起伏紊乱之间,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往往是上帝工作最深刻的时侯!

王牧师

01.09.05

不改初衷


撒母耳在以色列历史上传统的灵恩领袖制与君王制交替时期,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清楚知道百姓要求立王是个愚昧的选择,因他们背地里早已拒绝耶和华做他们的王。他也很清楚传统制的领袖与新的领袖制,两个角色之间必然产生潜在的冲突,但他内心深明那个角色应该优先,先知或祭司既是上帝的代言人,「应常提醒君王在所有领域上顺服上帝,并且继续指责君王公然不受约束地滥权」(W. J. Dumbrell Covenant & Creation .pg. 138母耳在临别的讲道(撒上十二章)算是立王的宪章,为列王时期的君王信仰,奠下稳固的根基。

不只如此,撒母耳还直指明,在以色列中作王,跟在周遭国家中作王是截然不同的,先知的声音虽微弱,但对君王的兴衰占了不可或缺的位置。扫罗根本不重视此优先,怨恨撒母耳的「干预」,两次与他冲突。过后膏立了大卫,撒上十五章之后,撒母耳从历史的舞台隐退,转而发展以色列中不可忽视的先知运动,这些先知成为以后以色列人信仰的守护者。

我们都以为撒母耳的去逝(撒上251)使那一股坚定不移先知的声音从此跟他一起消失,那知,他在撒上28章却以「鬼魂」的身份出现,不改初衷并以坚定的声音说出扫罗王最后的结局。撒母耳的一生可以引用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诗句:「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来作为注脚。(全诗含意:梅花凋零了,落进泥中,被车轮马蹄践踏成灰尘,空气中那股梅花芳香的气味却仍然长长久久地留存着。)

撒母耳的一生就像是上帝的声音,在现实中被摧折、被销磨,但却还坚持着不可改变的初衷,保持住从未妥协的风骨,使它依然在人性的浮光掠影的黑暗中,画出一道彩虹。

王牧师

24/08/200

Sunday, November 7, 2010

承受


拿八事件在大卫故事的大叙事中,算是一段小插曲,有点类似东方智慧文学故事的型式(参撒上25章),有愚顽人和智慧人的对比。叙事者似乎不是很兴趣地指出是非黑白分明的道德指标,他较注重的是用此段故事来诠释哈拿的祷告(撒上21-10)中所提到上帝作事的方式:常使人意想不到的惊叹。

大卫因拿八鲁莽的顶撞后,竟勃然大怒,眼露杀机;拿八的野蛮引发在大卫心灵深处的野蛮,竟然定意杀死所有属于拿八的男丁!正当故事的节奏正在不断加速、暴力在升温之际,却因亚比该(拿八之妻)而降低节奏。大卫被眼前手无寸铁的「妇人之见」的肺腑之言震慑住,他停下来,谦卑地听上帝在这一切背后的声音。原被怒气支配的大卫,终于放下刀剑,任凭上帝处置。亚比该只是一位活在男性为主的世界里的边缘小人物,竟然扭转了情节的发展。

读到亚比该拦住大卫前去行凶之际,我们的内心会隐隐浮现出感悟,生命不是眼前所见的那么简单。想必大卫也是如此的顿悟:「……因为祂今日使你来迎接我。」(撒上2532)上帝早已在大卫之前,预备一个意想不到的「煞车器」(brake)阻止他被暴力摧毁。事实上,从过去到现在,大卫的生命是上帝作为的承受者。

「实际上,我们生命的大部分都是被动的,所有真实生命都接近于受动性。」(卢云著,《亚当,神的爱子》页72)上帝藉大卫的生命指出:生活是被经历的,我们是接受的一方,我们的生活是常进入上帝已作成的事之中;生命的绝大部分不是我们作了什么,而是有什么作在我们身上。

王牧师

11/08/2005

未了


大卫与扫罗在德基底旷野的山洞中相遇,场面相当戏剧化。谁都没有意料到,竟在同一个山洞中碰头;『巧合」的不容我们把上帝排除在情节之外。祂在暗中幽了他们一默:把他们的主客地位给予个大逆转——杀人者落在被追杀者的手上,被追杀者竟可以拥有生杀仇人之权(参撒上241-3)。这样的一个情势上的大翻转,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主角与读者缔造一个自我反省与诠释的空间;对故事中的两位主角必然带来极度的冲击与诱惑,但对读者来说,难免被邀请与剧中人物一同挣扎、一同被撼动、一同选择……也逼使读者用更开放的心灵去正视自己人性中不同处境中的呈现,以便在瞬间变化的生命中瞥见或接触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这是故事魅力所在,上帝也为它而疯狂!

大卫的故事无论是处在哪一个情节,常给人一种[未完成」的感觉。它并不是那么结构完整对称、丝毫不拘,不给人即定的答案并「团满」的感觉,也并非拥有鲜明突出的主题,读时予人虚浮而不沉实(踏实)的感觉。它似乎欲表达什么似的,但又无法去捕捉它那具体可以掌握的信息。这种吊诡式的现实,给宣道者好无奈,为了表现自己很专业,不管是否叙事者(上帝)的意图,将现在生活过快读入经文里,又或者太快将经文应用在现实生活里,以弄出一个罐头式的讲章,让会众可以「有答案」或「有东西」的带进生活里。为何我们不能让经文自己呈现真实的生命面貌?上帝很坚持,生命不是一部死板的电器说明书、不是刻板的规条,生命与生活并不由少数的宣道者或专家所能垄断和说最后一句话。

归根究底,生命本是呈「未了」的状态,因为在它的背后有一位上帝可以在任何环境、生命和处境里启迪与工作,也就促成了生命与信仰并不是呆板的填充是非题,而是具有开放性的「未完成」……

王牧师

3.8.05

重复


以为每一次讲道,都可以从经文中抽取新鲜题材的讲道者,是会被经文「作弄」的一天;以为经文可以随意转化成满足自己很会讲道的虚荣心,他也会大失所望。圣经的作者(上帝)不顾虑读者会嫌弃祂「江郎才尽」,没有了创意,只是老油条一个,写来写去了无新意,只有无休止地重复再现。上帝不怕重复,无论在用词、情节发展、风格、还是神学意图或重点,都会反复出现。例如大卫被追杀的故事发展,无论在情节发展上,还是神学意图上,会令讲道者没有多少耐性跟着讲下去,愈讲就如嚼香口胶般,愈嚼愈没味道。

生命与生活本身脱离不了重复。你我每一天所进行的工作、家务、上学、用餐……都是重复再现,因为我们的思维已被商品、消费化所主导,也被高度科技所导向。我们对内容重复的生活所给予的评语是:空洞、乏味、单调。因此娱乐界、高科技产品、时尚商品……成为创造人的价值、解除空洞乏味的“上帝”。它的市场无可限量。对上帝来说,重夏是为了赋予生命重量,提醒你我,人不是一堆高速变动的MTV符号,人并非是碎片式的存在;重复是让人可以稳定下来以制造更多空间,使祂的作为可以沉淀下来;重复是在强调生命的可塑性;重复是避免人把祂的作为看成无关重要;重复是给人有重新的开始;重复是学习的基础。我们绝不能够对自己说:「我已学会宽恕,可以把它放下,学另一个品格:忍耐……」生命的品格要不断地重新开始。

生命中存在着太多的重复,你如何看待?

王牧师

22.07.05

Thursday, November 4, 2010

吊诡


「一个人事事成功,却夫去一切;另一个人什么也没有,只有十宇架与伤心,所获得的甚至超过全世界的一切。」(William Law) 此后半段的一番话似乎很贴切地描述大卫前半段的生命状况;而前半段就是扫罗的生命注脚了。扫罗为了铲除心头恨,甚至断送了自己的生路:屠杀85位祭司、身旁的亲信逐渐与他保持距离,虽所有的权力都在他手上,但却无法挽回他所夫去的一切。大卫犹如过街老鼠,似于失去所有,生命又布满凶险、受尽路途崎岖不平的煎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他的生命却是那么笃定平稳,从扫罗王而来的仇恨力量,全受制于美善的力量之下,无法发挥。生命就是那么多的吊诡。

我们以为全然信靠、服事上帝,生命就会「欣欣向荣」,那知圣经所描述的,并不是一位有求必应、助人解困的神;也不是一位提供娱乐,让我们沉闷的日子可轻松一下的神。我们以为与祂建立的关系愈深或听祂的道愈久,生命会愈来愈火热,不惜为祂赴汤蹈火。但占了生命大部分的经历似乎是干枯多于丰润,单调多于浪漫。对上帝来说,生命的枯干期并非失败,而是成长的契机,也是新契合的开始。

或者引用卢云所描述他与神的关系那一份真实感受作为本文章的注脚:「我并没有感受与神特别亲近,我当然希望如比,可是恰恰相反:来到神面前,总是分神、内心焦躁、想睡觉、无聊、难以取悦我感官。然而,与神相处一小时,倾吐我的感觉、想法、经历不必隐瞒什么;即便我不能像感受人的拥抱一样,感受祂的爱;即便我不能像看到人的面容一样,看到祂的微笑,但我确信祂常在生命吊诡之处,以某种方式爱我,在我察觉不到之处,祂依然对我说话,凝望着我。」(Henry Nouwen, Gracias, 1993, pg.69)

无论生命多吊诡,上帝总不是模糊的感受。

王牧师14.07.05